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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房的茅草顶漏下一缕歪斜的阳光,正好落在林辰摊开的糙纸上。那是他用锅底灰混着桐油画出的《碎石拳》图谱,第三幅"沉肩坠肘"的姿势被反复涂改,墨迹在纸页边缘晕成一片灰黑。

他盘膝坐在稻草堆上,胸口的青铜碎片仍带着残留的温热。昨夜那场濒死体验像块烧红的烙铁,把赵虎狰狞的笑和苏媚焦急的脸一并烫进了骨血里。"接三拳换苏媚脱身",这话现在想起来更像个笑话——若不是碎片突然异动,他恐怕连第三拳都挨不住。

"气血..."林辰指尖划过图谱上标注的经络走向,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。武馆杂役房的糙米粥里只有几粒米糠,丹田处那点微弱的气感就像风中残烛,每次按图谱引导都走不到膻中穴就散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猛地沉肩拧腰,拳头带着风声砸向身前的木桩。

"噗"的一声闷响,拳头陷进朽木半寸,指节却震得发麻。林辰盯着拳头上泛红的皮肤,胸腔里涌上一股躁火。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十七次尝试,图谱上"气行周天,力透拳锋"的注解像句嘲讽,他连最基础的气血凝聚都做不到。

墙角的破水缸映出他单薄的影子,十五岁的少年身形还没长开,肩胛骨在粗布短褂下支棱着,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。他忽然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:"拳法不是画符,死记图谱不如劈柴担水。"当时只当是随口敷衍,此刻却像道闪电劈开混沌。

林辰抓过墙角的扁担,往水缸里舀了满满一桶水。木桶壁的裂缝渗出的水珠打湿裤脚,他却浑不在意,踩着晨光在柴房后院来回踱步。往日觉得沉重的水桶,今天竟有种奇异的协调感——每当肩膀发酸时,丹田那缕气感就会微弱地跳动一下。

"原来如此..."他停下脚步时,额角的汗珠正巧滴进桶里。杂役三年,劈柴挑水的动作早已刻进本能,反倒是刻意模仿图谱时,全身肌肉都像被捆住的蚂蚱。林辰扔掉扁担,赤脚踩在青石板上,这次没有盯着拳头,而是回忆着劈柴时斧头落下的弧度。

拳头再次挥出时,风声变了。不再是生涩的猛力,而是带着腰腹扭转的惯性,像斧头劈开木柴的最后一瞬,所有力道都凝在一点。

"砰!"

拳头擦着木桩砸在地上,溅起的泥点沾满裤腿。林辰愣住了——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刚才那一瞬间,丹田的气感竟真的顺着手臂窜到了拳面!他急忙俯身查看,石板地面除了几道划痕,并没有预想中的凹陷。

希望刚冒头就被冷水浇灭。林辰一拳砸在旁边的柴堆上,干燥的劈柴散落一地。他烦躁地扯着头发,目光扫过地上的碎柴时突然定住——柴堆旁的地面上,一块拳头大的青石砖竟裂成了三瓣。

那不是他刻意击打之处,是刚才收势不稳时,拳风扫过的地方。

林辰心脏狂跳起来,他捡起半块碎石,指腹摩挲着整齐的断裂面。青石砖虽不算坚硬,但也绝非淬体零重的杂役能轻易打碎。他猛地回头看向胸口,青铜碎片隔着衣服传来若有若无的暖意。

是气血?还是刚才那记无意间的挥拳?

他重新站定,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感觉。不是图谱上标注的"沉肩",反而是挑水时自然下沉的肩膀;不是"坠肘",而是劈柴时随惯性下垂的手臂。那些被他视为杂役苦功的动作里,竟藏着运气发力的诀窍?

太阳爬到柴房顶正上方时,林辰已经把后院的青石板砸得坑坑洼洼。他终于摸清了规律——越是刻意模仿图谱,气血就越滞涩;反倒是放下执念,让身体顺应本能时,那缕气感才能顺畅流动。可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:每次气感到达拳面,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消散,始终打不出图谱描述的"气劲"。

"难道缺了淬体汤?"林辰摸了摸怀里的碎银,那是他攒了半年的工钱,原本计划月底买一瓶最劣质的淬体汤。现在看来,没有药力辅助,仅凭自身气血,恐怕连第一式"碎石"都练不成。

他踢飞脚边的石子,石子划过一道弧线,正巧撞在柴房的木门上。"吱呀"一声轻响,门后竟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。林辰猛地回头,只见门缝里塞着个油纸包,上面用炭笔写着三个字:"疗伤药"。

字迹娟秀,是苏媚的手笔。林辰冲过去抓起纸包,指尖触到油纸下硬硬的东西,拆开一看,除了一小瓶药膏,还有半张折叠的麻纸。纸上画着个简单的地图,用红圈标出了后山的位置,旁边写着"兵器库"三个字。

武馆后山确实有座废弃的兵器库,据说在十年前的妖袭中被烧毁了,只剩下断壁残垣。苏媚特意标出这个地方,难道里面还留有能用的东西?

林辰捏着地图的手指微微发颤。他忽然想起今早路过演武场时,听到赵虎的跟班在议论,说要在三天后的"外门考核"上给某个杂役好看。当时没在意,现在想来,说的恐怕就是自己。

外门考核是武馆杂役晋升学徒的机会,考核内容正是《碎石拳》的基础招式。赵虎要动手,绝不会选在人多眼杂的演武场,更可能是在考核后必经的后山小径。

林辰把药膏和地图揣进怀里,目光重新投向那堆散落的青石碎块。三天时间,他必须在考核前真正掌握"碎石",还要找到能防身的武器。他捡起一块碎石攥在手心,棱角硌得掌心生疼,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明起来。
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后院的青石板上,终于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拳印。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3:52: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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